2014年12月16日星期二

鄱陽湖候鳥遭瘋狂獵捕

鄱陽湖候鳥遭瘋狂獵捕

鄱陽湖候鳥遭瘋狂獵捕


被毒死的天鵝

被網絲纏繞而死的候鳥

2011年11月12日,小天鵝陸續來到鄱陽湖地區重要濕地———江西九江縣東湖棲息。C FP供圖

被解救出來的候鳥,已是冰冷的屍體

  飛時遮盡雲和月,落時不見湖邊草。

  這曾是中國最大淡水湖———鄱陽湖冬季候鳥翔集時的壯觀盛景。然而最近的20年來,這一“候鳥天堂”卻始終未能擺脫盜獵陰影,被盜獵的候鳥多為小天鵝。

  據民間估測,號稱亞洲最大越冬候鳥棲息地的鄱陽湖,南遷而來的候鳥種群數量規模已經年年下降,目前其候鳥數量僅約相當於十年前的1/10.甚至還有人將這裡視作中國南方的可可西裡,關於候鳥盜獵與反盜獵的較量還將繼續。

  2月12日下午,江西南昌,天氣陰沉。盡管是星期天,當接到有候鳥被盜獵的相關舉報後,江西省政府、林業廳及鄱陽湖國傢級自然保護區等主要部門負責人還是迅速集體接訪瞭舉報人。

  地上有兩個蛇皮袋。打開袋口,三隻成體鴻雁、一隻東方白鸛(國傢一級保護動物)躺在冰冷的地面。“看到這麼多候鳥受到獵捕,我感到心在滴血”,江西省林業廳野生動物保護管理局局長朱雲貴說。當天晚上,以江西省林業部門、動保部門等為主的候鳥保護督導小組,連夜分頭趕往湖區周邊被舉報的都昌、新建兩縣。

  事實上,就在去冬今春這個候鳥南遷季節,鄱陽湖死去的越冬候鳥遠不止這四隻。

  迷魂陣

  天剛蒙蒙亮,漁民老徐傢的狗就吠個不停。原來一群口音天南地北的人,正沿著堤岸向港口走來。這是一群來自全國各地的愛鳥志願者。

  待全部人員上船,老徐麻利地駕船往大湖湖區駛去。鐘河是贛江的一條支流,小漁船沿著鐘河突突上溯。

  老徐在湖區生活瞭大半輩子,對水裡的魚、水上的鳥非常熟悉。他講,每年9月底10月初,鄱陽湖的候鳥便漸漸多起來,它們從與長江相接處的湖口進入大湖區,然後沿著九江(市)、星子(縣)、都昌(縣)、吳城(縣)等一路在湖內輾轉南下,眼下近2月中旬,先頭遷徒候鳥已經到達新建(縣)一帶湖區,直到2月底陸續回遷。“4月谷雨前後,鄱陽湖裡的鳥就差不多飛光瞭”。

  豐水期的鄱陽湖,煙波浩渺水天一色,但一旦進入次年冬春枯水期,便水落灘出枯水一線。志願者們如果不是親自來到大湖,很難想象穿著長筒雨靴就能穿越鄱陽湖中心地帶,而清淺的湖水僅僅高出腳踝20厘米左右。

  “今年冬春一直幹旱,加上三峽截流後上遊來水減少,今年枯水水位明顯比往年還低瞭近半米”,來自南昌市的一志願者稱。這種氣候狀況也給候鳥帶來瞭致命危險:不僅食物減少,而且盜獵者可以更輕松進入它們的棲息地或覓食地瞭,每年春節前後的盜獵高峰時期情況尤甚。

  當湖底稀軟泥巴上出現越來越多三叉形水鳥腳趾印時,湖區人人都熟悉的捕鳥天網也出現瞭,並且愈往湖中心去,天網下得愈密。

  天網是一種非常簡單的捕鳥工具,制作成本相當低廉,隻需每隔30-50米往湖底插一根竹竿,竿上再綁上有拳頭大網眼的細線粘網。網子不高,3米左右,但很長,大多一眼望不到頭。據志願者目測,通常2-3公裡一張網,也有長達5公裡,從湖區一直延伸至瞭湖中三山、泗山跟前的大片灘塗。

  但就是這種簡單粗陋的粘網,卻成瞭眾多候鳥的葬身之所。讓志願者傷感的是:視線范圍內,幾乎每一張天網上都有候鳥的屍體。一些衍鷸類小鳥已死去多日,風幹在網上,捕鳥者根本無意收撿。在不足2米范圍內,一連三隻鴻雁觸網身亡:它們無疑都曾掙紮多時,脖子上的絲線反復繞纏瞭幾十道,有的懸在網上,有的一頭紮進瞭湖中,不知是溺斃的還是餓死的。志願者們用小剪刀將死去的鳥兒解救下來。

  北京觀鳥會成員李苞看到一隻東方白鸛也被鳥網粘死,小夥子當場掉瞭淚。“我一直想親見這種鳥,追拍瞭五六年,沒想到第一次見到的竟是這幅場景”。這種體形高大優雅的水鳥,據說實行一夫一妻制,性格剛烈。李苞記得一個故事:一個農民用傢鵝蛋偷換瞭一隻東方白鸛鳥蛋,結果鳥媽媽孵出瞭一隻完全不一樣的小鳥,兩隻親鳥於是成天吵鬧,最後母鳥突然沖向一處墻壁,將長而硬的錐形嘴巴紮進石縫自殺身亡。如今所見的東方白鸛,長嘴被絲線纏裹。

  10多名志願者經過兩三個小時努力,才清除瞭不到兩張天網,總長度接近7公裡。遠眺,水霧朦朦的湖天之際,撐網的竹竿依然縱橫交錯,延綿不絕。就在志願者們前面約2公裡處,湖面上嘰嘰咕咕浮遊著數千隻越冬候鳥,層層天網正架在它們覓食或歸巢的途中,令它們回傢之路變得兇險無比。

  “遍地都是,仿佛走進瞭一個迷宮或者迷魂陣”,當地一熟悉情況的志願者介紹,從都昌與新建縣交界處的三山湖面附近開始,天網一直向北往湖上遊插,僅這一處的天網就覆蓋瞭20-30公裡,而鄱陽湖另一重要子湖大汊湖一帶,同樣天網密佈。正是這重重機關,讓不少候鳥在夜晚急於返巢時或霧氣濃重時意外喪生。

  當地志願者從鄱陽湖年年清、年年有的天網數量以及天網上常見的獵捕後割爛的大洞推測,今年候鳥季節又有上千隻候鳥被天網獵殺。而通過其它方式被盜獵的候鳥,則由於盜獵方式隱蔽而無從統計。按護鳥人黃先銀估計,其中小天鵝占七成以上。

  環保組織綠野方舟負責人於鳳琴,是一個鐵桿鳥友,從2002年起,她就開始關註鄱陽湖濕地保護。“這些年前後下湖不下四五十次,沒有哪一次沒有發現死亡候鳥的,最多一次在湖裡撿到瞭11隻死天鵝,最少一次撿回瞭兩隻大雁”,於曾多次向江西管理部門舉報盜獵候鳥之事,並組織一些志願者到鄱陽湖救鳥護鳥。

  盜獵瘋狂    

  民間護鳥人黃先銀的傢就住在鄱陽湖邊上,在成為護鳥人之前,他靠養鴨子為生。

  2005年12月,老黃因為放牛在湖裡轉,又發現瞭一隻中毒的東方白鸛。他穿著雨鞋去救,結果一腳踩到瞭湖水中。鄱陽湖區長年血吸蟲病流行,即使冬天也有感染危險,為瞭救鳥,老黃雙腳濕透瞭,可那隻東方白鸛還是很快死去。三天後,他在同一地點附近竟又撿到瞭一隻中毒的東方白鸛。

  老黃將鳥救上來,請當地獸醫打針解毒,可還是死掉瞭。“奇怪的是,後一隻東方白鸛死之前,眼睛一直在流淚”,由於白鸛實行一夫一妻制,彼此非常忠貞,老黃不清楚這兩隻前後中毒的候鳥是否殉情而亡,但他此時已經決定舉報盜獵。

  “(那時)你完全想象不到盜獵有多麼猖狂”,由於傢住湖堤邊上,2005年前後,老黃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二三十輛摩托車進入枯水期湖區,馱著紮得嚴嚴實實的一個個蛇皮袋往外拉。

  “少的一兩袋,多的達5袋,那是什麼概念?一袋裝20隻左右,一天就是1000-2000隻候鳥被偷獵,絕大部分是天鵝,整個候鳥季節天天如此”,老黃覺得很難受。而捕鳥的天網,從上遊九江沿湖一路南下,已經插到瞭一百多公裡外新建縣昌邑鄉他所在的傢門口,“水稻田裡都是”。最瘋狂時,盜獵者幹脆將拖拉機也開到瞭湖區,用拖拉機整車往外拖運候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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